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，毕业后的汪峰进入国家芭蕾舞团，担任小提琴伴奏。两年后，汪峰终于辞去这份工作，成为专职的摇滚歌手。一个汪峰的歌迷将《花火》的小样给当时的华纳中国总裁许晓峰，许听后立马决定收了汪峰。纠结了一个月后，汪峰决定单飞。话虽狂傲，但出色的学习能力，以及认定的事情会全力达到目的，是汪峰的优点和本事。公司以此为由，要求汪峰改得相对励志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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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｜张先森
汪峰的热搜又又又又被抢了。
上个月他曾办演唱会：“北京演唱会，我们一起守护我们的音乐，谁都不要抢我的热搜，谢谢。”（网友调侃）
很不巧，那天又是娱乐圈比较神奇的一天，各大明星恋情、婚姻同时出传闻，微博一度陷入瘫痪，大家又忘记了他。
一边是吃瓜群众对八卦津津乐道，一边是汪峰悄悄流传的那条令人尴尬的调侃。
汪峰一直解释“上头条”不是他的初衷，每次演唱会，大家总习惯性地开玩笑：汪峰，你的热搜呢？？？后来被调侃多了，忘记了他的歌，忘记了他的故事，只记得段子。
其实，他是一个被热搜耽误的歌手。
01
汪峰对名利的渴求，从他开始学琴那天就开始了。
尽管在歌里是一名“北漂”，但他却也是出生在北京大院的军二代，父亲是海军乐团的长号手。
汪峰从小就展现了在音乐方面的天赋，唱歌不走音，5岁开始学小提琴，13岁听柴可夫斯基触动落泪，20岁获得中国小提琴比赛第二名。
父母仿佛看到汪峰未来的样子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，在高压艺术殿堂里，优雅地拉着小提琴的音乐家……
在“背叛”摇滚之前，汪峰先是“背叛”了父母，选择了摇滚乐。
充满激情与诗意的八十年代，崔健率先喊出摇滚的声音，一批年轻人也纷纷加入到摇滚乐的洪流中，用叛逆、愤怒呐喊出他们对自由与生活、爱情与理想的态度。
汪峰是这股洪流中的一员。
被称为中国摇滚黄金时代的1994年，汪峰和几个同学“不务正业”，玩起了摇滚，成立了“鲍家街43号”乐队。
那年的毕业典礼上，汪峰穿着牛仔裤、顶着一头长发在舞台上唱摇滚，和那群西装革履演奏古典音乐的学生们显得格格不入。
台下的父母惊呆了，孩子你玩摇滚，你玩它有啥用啊？
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，毕业后的汪峰进入国家芭蕾舞团，担任小提琴伴奏。
但很快他就厌倦了在机关的工作，每天不是排练就是聊天和打麻将，晚上才能跑去酒吧“偷偷摸摸”搞摇滚。
两年后，汪峰终于辞去这份工作，成为专职的摇滚歌手。
很多人眼里，搞摇滚的通常是愤怒，叛逆，鄙视金钱，理想主义……
作为职业歌手的汪峰从来都不这么认为，他每天在零下十几度的北京，冒着凄风冷雨骑着自行车到处去给人送专辑小样，谁有钱他就给谁听，谁能帮他出唱片他就给谁听。
后来鲍家街43号签了和崔健、唐朝同一家公司，在摇滚届也算倍儿有面了。
可汪峰并不开心，因为他们的第一张专辑《鲍家街43号》才卖了一万两千块钱，每人分得两三千块；第二张专辑《风暴来临》收入也不好，公司还要扬言把这两张专辑以5000美金的价格打包卖给香港公司。
汪峰不干了：我十年来的创作成果，只值可怜的5000美金？
他第一次深刻地领悟，原来“成名”对一个有才华的创作人来说多么重要。
02
世纪末，世界知名五大唱片公司华纳进入中国大陆。
一个汪峰的歌迷将《花火》的小样给当时的华纳中国总裁许晓峰，许听后立马决定收了汪峰。
但华纳的前提条件是，不签鲍家街43号乐队，只和汪峰一个人签约。
华纳深知，鲍家街43号的成名，基本上全靠主唱汪峰的才华和嗓音。而且整支乐队参与演出，成本要比单人高许多，在当时的环境下很少有演出商愿意请，也请不起。
纠结了一个月后，汪峰决定单飞。
这是多年后他被人说“过河拆桥、忘恩负义”的第一步。
只是很少有人考虑到，若不是走出这一步，恐怕鲍家街43号也将举步维艰，也不会有后来的汪峰。
单飞后，汪峰成了一个商业公司里的摇滚歌手，被消费，被妥协，被包装。
公司让他剪掉黑长直头发，穿上黑色皮衣皮裤，腰间臀部还吊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，看起来很酷的样子。
他对此并不排斥或者后悔，因为他尝尽了“北漂”做乐队的苦头，他想要一直做音乐，就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。
那时候，汪峰出道十年，已经发行了五张专辑，但在圈内的名气还不及仅发行三张专辑的许巍。
许巍凭借《时光·漫步》获得大满贯时，汪峰还跑去参加什么内地歌坛十大新人评选，从而增加曝光率。
汪峰欣赏和敬佩许巍，他通过7个人，终于要到了许巍的电话，在电话里颇为嚣张地对许巍说：“你是我认定的唯一对手。”
话虽狂傲，但出色的学习能力，以及认定的事情会全力达到目的，是汪峰的优点和本事。
小时候军事化般严格的音乐训练，让他学会把音乐变成手里的一种武器，也让他养成了极为专注、自律的习惯，因此在压抑的状态中，他得以持续迸发出“想表达的冲动”。
在这种对成功的强烈渴望下，2004年，汪峰写出了《飞得更高》。
他的经纪人第一次听到这首歌，仿佛“听到了钱的声音”。
03
这首被收录在专辑《笑着哭》里的《飞得更高》，也是汪峰创作乃至人生的一个转折点。
2004到2005年，“非典”阴霾已扫，中国高铁大规模建设，全民备战北京奥运，“神舟六号”一飞冲天，大家似乎都沉浸在大国崛起的亢奋中。
传统中或颓靡或愤怒的摇滚乐显得有些“不合时宜”，这时候很多人隐约感觉到，除了流行乐坛的周杰伦们，是需要一些别样的声音了。
但是什么样的声音呢？没人说得明白，或许只有在《飞得更高》之后找到了答案。
一曲抑扬顿挫的《飞得更高》横空出世，一扫不够“阳气”的华语乐坛，迅速唱遍大江南北。
不到半年时间里，《飞得更高》登上各种舞台300多次，被选为神舟六号发射直播的背景音乐，被中国移动作为广告曲，伴随着一只雄鹰翱翔高空，歌曲成为千万人的彩铃曲目。
这首歌之后，汪峰成为商业市场的宠儿，各种采访、商演、代言接踵而至，出场费也从几千飙升到几十万。
《笑着哭》让汪峰尝到了走红的甜头，他趁热打铁推出了个人第四张专辑《怒放的生命》，同名主打歌再次唱红大街小巷。
但很多人不知道，这首歌的最初版本叫《机器》，歌词压抑、冰冷，是一首堪比《晚安北京》的硬核摇滚，愤怒中挟带着一些颓丧气息。
公司以此为由，要求汪峰改得相对励志一些。几天后，他立马完成了修改，词风和《机器》截然不同，这就是后来的《怒放的生命》。
这首和《飞得更高》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作品，再次切准了时代的精神气息，用一针鸡血为无数人加油，尽管这种加油有些空洞，却足够令人振奋。
主持人陈鲁豫用“提脑醒神”形容《怒放的生命》，她说，“我早晨在家里刚起床的时候特别困，听到这张专辑后立刻就不困了。”
这两首歌之后，汪峰已经找到了受大众认可的创作模式，不论是《勇敢的心》还是《信仰在空中飘扬》，“励志”成为他的重要标签，他的音乐也被称为“励志摇滚”或“鸡汤摇滚”，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。
这些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点，就是深受新生中产阶层的欢迎，他们觉得汪峰唱出了自己的心声。
因此在商演市场上，汪峰尤其受各大企业演出的欢迎。人文歌手中，郑钧显得有些小众，李健又过于柔和，许巍则完全无法带动气氛，只有汪峰最适合，他也是最受企业家欢迎的“摇滚歌手”。
是的，这时候汪峰的摇滚被打上了双引号，他甚至被骂“摇滚叛徒”。
04
回过头来，我们再来听听汪峰在“背叛”摇滚之前的音乐，那两张艺术价值被低估的鲍家街43号时期的专辑。
那个尚存理想主义的青年时代，汪峰到底在唱些什么？
1995年，24岁的汪峰辞去工作闲在家里，生活和感情一团糟，那段时间，他写出了《晚安北京》，犹如游荡在街头的北漂，迷失在冰冷、喧嚣而孤独的城市里，在入眠之前发出最后的嘶吼。
作为首张专辑《鲍家街43号》的压轴曲目，相比于后来的《北京北京》，这首《晚安北京》更像是出道即巅峰系列。
鲍家街时代还有一首传唱度很高的歌，《我真的需要》。
在那段“没有爱也没有存款，只有去幻想才感到一丝温暖”的日子里，一声声“我真的需要”的反复呐喊，是发泄青春的落寞和压抑。
从学校到乐团，再从顶级的艺术殿堂到组乐队做摇滚，荣耀光环遭遇现实残酷，他觉得妈妈生下他是个《错误》，自己是一个《失败者》，不知道《我应该真实地生活还是去幻想》，在《夜里》孤独心酸地唱着《没有人要我》……
专辑里的一首《小鸟》，是汪峰每次演唱会的必唱曲目，当年一头长发的他用年轻的喉咙，唱出了“小鸟”对命运的无奈和不甘，对自由的理解和渴望。
鲍家街时代的两张专辑，“差不多代表了我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十年对生活的全部理解”，然而艺术上的成就并没有带来生活上的改善，为了让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听到，为了“一直做音乐”，一个理想主义者注定要付出代价。
崔健、唐朝、魔岩三杰……黄金一代的摇滚歌手们，隐的隐，退的退，而汪峰却摇身变成中国摇滚歌手商业化最成功的范例。
《飞得更高》、《怒放的生命》在奥运场馆中的播放次数甚至超过了《北京欢迎你》；《勇敢的心》、《我爱你，中国》紧跟时代脉搏，《美丽世界的孤儿》、《信仰在空中飘扬》鼓励刚从地震中走出来的中国人……
我们惊奇的发现，汪峰走的每一步，都紧跟潮水的方向，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如今，48岁的汪峰依然忙得不亦乐乎，发新歌，上综艺，开巡演，做周边，互联网创业，他把自己当成商品去自我要求，寻找摇滚歌手与商业之间最舒服的关系。
05
有人做过一个数据分析，汪峰在发布前四张专辑，也就是在《飞得更高》之前，他的歌词中“孤独”出现了41次，“悲伤”出现了14次。
而在“飞得更高”之后，这两个词出现的频率大大降低，取而代之的是“长大”、 “生命”、“阳光”……
简单来说，汪峰不再那么忧郁了。
质疑的人则说，他的创作向商业妥协，迎合大众的流行口味，是汪峰背离了摇滚乐。
“把理想和情怀挂在嘴边，就不能商业吗？”汪峰对质疑进行反问。
他说，自己亲近商业更多是受迈克尔·杰克逊的启发，是出于“时代的意识”，但你能质疑MJ的伟大吗？
汪峰是“聪明”的，“中国摇滚圈死磕的人都磕死了”，他要在这行里走得长远，就必须学会成功。
成功后的汪峰，他的作品价值依然被低估了。
早期他反复叩问“我真的需要”的是什么，后来他依然能用一首《存在》进行“我该如何存在”的思考；早期他在《大桥上》发出“上苍请让我再坚强一些”的喟叹，后来他依然在《春天里》将这种“追问式”进行到底——个体生命的渺小在大时代变迁中该如何自处？
又有人问他：你的生活已经不是那个状态了，怎么还写那些那样的歌，又是愤怒又是痛苦的。
汪峰的回答也很简单：这个问题跟音乐是没有关系的，只跟你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有关系，比如《春天里》这首歌，写的就是我过去的经历，有什么问题吗？
我们可以通过鲍勃·迪伦和约翰·列侬的例子来看待汪峰的答案，晚年的鲍勃·迪伦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，约翰·列侬去世前拥有艺术家中最大的财富，但他的作品仍然尖锐、先锋，名与利并没有改变他的作品思想。
其实，人的本质是很难发生变化的，变的是这个时代，是这中间二十年的光阴，让人和这个社会的关系变了。
汪峰变了，又或者什么也没变。
不论如何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，他的歌从来都是为自己而创作，充满对人生和社会的洞察和悲悯，激励他自己变得更好，也有催人奋进的力量。
06
批判汪峰商业的声音逐渐弱小，但他在大众眼里光怪陆离的个人生活，又迅速被无数成分复杂的口水吞没。
汪峰进入这场“口水战”，大概是从2011年他与葛荟婕在微博呛声开始的。
从那以后，这位“流行摇滚歌手”的私生活，成为吃瓜群众津津乐道的谈资，《一瞬间》里“那醉生梦死的皮囊后面，竟是这满目疮痍的悲凉”，纪录了他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。
2013年9月，汪峰在微博上宣布自己离婚的消息，巧的是同一天王菲和李亚鹏也爆出离婚，汪峰的“光芒”自然被天后迅速掩盖。
那天起，“帮汪峰上头条”成了网民的一个娱乐项目，汪峰被调侃、被消费的漫漫征途开始至今。
不久后，汪峰在演唱会上用一首《我如此爱你》进行暖场，然后当着几万歌迷的面，对台下的章子怡进行了长达八分钟的表白。
充满争议的是，《我如此爱你》这首歌当初是写给葛荟婕的。
两年后章子怡生日那天，汪峰突然拿出钻戒求婚，“等你老了，我还能照顾你。”
著名国际影星和中国摇滚歌手结缘，颜值、名气、财富和在圈内地位的差距等等原因，让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就饱受争议。
章子怡用一句“我愿意”，回应家人的反对和众人的调侃。
直到后来看《妻子的浪漫旅行》，很多才发现“其实他们挺配的诶”，“终于知道章子怡为什么嫁给汪峰了”。
不是要给汪峰“洗白”，而是觉得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感情和生活。
汪峰是那种对感情和生活富有激情和仪式感，不会选择传统意义上的凑合，正如他对音乐事业的态度，对生存现状永远有一颗进取的心态，他重视金钱，并且拥有“用劳动换取生存”的职业精神和工作能力。
当汪峰被淹没在“上头条”的网络热梗时，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每天和音乐高强度打交道已经超过40年，忘记了他出道25年已经发了12张专辑超过200首歌曲，忘记了他是首次登陆鸟巢、中国单场票房首次突破2200万的中国内地流行摇滚歌手……
这些对于一个职业歌手来说，才是所谓头条的真正含义。
只是在娱乐至死的时代，人们乐于调侃，喜闻乐见于公众人物戏剧性的一面。回想当初的汪峰，是简单、纯粹、努力的创作者，但商业社会里他的形象也不可避免的被复杂化、娱乐化了。
这，或许就是成功的代价吧。
参考资料：
汪峰 《怒放笔记》
季艺 《汪峰：精心怒放》
